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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地与神祇|渔船流动的神祇

发布时间:2024-04-19 08:33:09 点击量:

  无论是按照现在的认识将其视为中华先民精神世界的一部分,还是视作传统文化的一部分,神祇在中华的土地上都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又无微不至。从依然保存至今的一部分民间信俗当中,也许能窥见有关中国人精神世界发展、演化的绘卷,也许还能触摸到其中埋藏着的一套、甚至多套解码传统社会组织形态的密码。

  云影山光间隐隐绰绰的神祇与信俗,与正在渐渐忘记他们的我们,共同耕耘过中华的历史,也仍在继续共同耕耘着这片大地。

  在澎湃新闻()“土地与神祇”专题报道中,记者走进田野,穿越街巷,观察信俗、描摹仪轨,尝试发现日渐式微的民间信俗曾经怎样影响过我们祖先的历史、如何介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与社会组织,以及在现代化的进程中,又面临着怎样的转型与改造。

  “土地与神祇”专题自2019末启动,将呈现开放的形式,除了澎湃新闻记者的现场报道,也将约请一部分相关学人撰稿。

  在这篇文章中,我们将目光暂时从熟悉的陆地与农耕文明上移开,投向海洋、渔民和渔船。对福建省连江县的渔民来说,海洋是他们的家,渔船是他们的脚。搏击风浪,以海为生,在渔民的精神世界里,神祇仅仅是“精神安慰”吗?或许,那些朴素的连接,更多流露出的是人与自然的互动,甚至是人与人的情谊。

  皮卡车在海边的泥路上颠簸,郑许踩下油门,一个上坡,将我带到了一处高地。这里有座不起眼的小亭子,视野开阔,可以将罗源湾星罗棋布的岛屿尽收眼底。

  如果不是看到一则碑记,都不知道这里经历过“天堑变通路”的围垦工程:“万人会战,千帆竞运,餐风露宿……建十道海堤……接十个岛屿……沧海变桑田的夙愿终于实现……为工程而捐躯的同志英名不朽,永垂千古……大官坂围垦工程是连江人民智慧、意志和力量的结晶。”落款“连江县委员会”“连江县人民政府”。

  根据碑记,这项被称为“大官坂围垦”的工程,历时五年,于1982年底竣工。也就是说,不过40年前,连脚下的这座亭子,都是汪洋。郑许抬起手,指向海边的鱼排:“连江渔村很多,我就在渔村长大,我们这里的人,都是以海为田。”

  郑许的父亲郑棋生,是一位从事过远洋捕捞的轮机长。渔民在海上,最困难的不是于风浪中生产,而是同自然抗争时,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。

  郑棋生讲述,1970年左右,连江有了铁船,大家可以去进行远洋捕捞,做“铁船拖网”作业。铁船拖网作业捕捞量大,收益可观,当时他与二十九位朋友共同集资,造了两艘铁船,取名“东水号”,分别为“东水一”,“东水二”,大家集结成船队,每艘船上15人,出海“赚钱”。

  “船一出海,大家就开始日夜不停地工作,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。”机舱里有3名船员,负责开船、看机器、加油等各种工作,24小时轮流值班,每人每天都要工作8小时。机舱外的所有人,全部要参与生产。

  铁船拖网捕捞法,由两条船共同撒网,以船牵拉网片的方式顺着流水网鱼。下网后,大约四个小时起网,起网之后,其中一条船上的船员要立马分捡鱼,也就是给鱼归类,再迅速用冰块保鲜,第二网起网后,则由另一条船上的船员进行分捡,由于夜间渔获量大,船员在夜间也轮班起网分鱼,完全没有间歇,以极高的工作效率,才能保证出海作业的收益。

  “船在海上,每一分、每一秒消耗的都是成本,所有人都想拼命赚钱,几乎没有时间概念,除非天气恶劣,遭遇台风,铁船拖网的作业在出海时几乎不会间断。”郑棋生说。

  “风浪大的时候,根本不是‘人’在生产。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样角色在跟大自然抗争啊,其实大家都不知道,自己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在大风大浪里捕捞渔获,就像是一种本能吧,没空去想,赶紧起网,风浪来了,要抢救渔获。”

  所以,在生产行船的过程中,船老大不仅要航海经验丰富,捕捞技术过硬,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,就是代替所有船员,每日早晚点香奉祀,向神明祈求船队平安归航、渔获丰收。而在台风等恶劣天气下,烧香祭神,是比生产还要重要的事情。

  各地渔村所信奉的神明不同,在连江,渔民就供奉有杨节使、太平王等地方神明,而大家所熟知的妈祖娘娘,则是最为普遍的海神信仰。

  轮机长郑棋生回忆:“当时有一次紧急台风,我把船开到浙江的避风港,避了3天才能再次出海。在这种台风天,船长就会代表船队在船上拜神、烧香,祭拜妈祖娘娘,给船队求平安。

  当时我一个人在轮船最底层的轮机舱工作,压力特别大,轮机舱与海水只隔一层铁皮,又是完全密闭的空间,轮机员要在这种环境里高度专注,还肩负着整个船队能否安全到达避风港的责任,只能一直开,一直开,好像跟死神赛跑……实在是太需要心理承受能力了。”

  几乎所有船员,都有过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。有次出海前,东水号一位船员生病,船队只好临时雇佣了大家的一位朋友替工,出海后遇到暴雨天,那位临时船员正在起网,但因为对生产不熟悉,“抓着缆绳的手一个没握紧,人就被风吹到了海里”。

  当时,整艘铁壳船都“被一个大浪包了进去”,瞬息之间发生的悲剧,令所有船员都措手不及,却也无能为力。“那种天气,我们自己眼前都看不清,更别说看到他掉落的位置了。只有等暴雨过去后,才能在那片海域里找……”郑棋生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  “根本不可能找得到,海里的鲨鱼,嘴有船头那么大,人掉到海里去,肯定是救不回来了。”

  “我们当时在海上找他,只是为了求一个心理安慰,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,找不回来的。”痛苦与无奈之下,大家不得不面对朋友丧生的事实。返程后,面对死者的亲眷,也只能以出海赚的钱安抚之,“这件事情是我永远的阴影,能赚多少钱,也不想再做远洋作业了。钱是赚不完的,人命只有一条。”

  “我爸出海时还没结婚,才二十多岁,后来他自己办育苗厂,做技术,生活安定了很多,才有了我。”

  说这话的郑许,如今也到了二十多岁的年纪。郑许自小生活还算优渥,不用出海打渔,可以安心读书,但说起大海,他会很严肃,“对大海,一定要很敬畏。”

  大学毕业后在城市工作的他,每年端午节,还会赶回出生的渔村,参与村里的龙舟赛。不过,对他来说最重要的,倒不是龙舟竞技,而是龙舟赛结束后,五月初六傍晚的那场“驱水鬼”仪式。

  “我们生活在海边,以海为生,如果有小孩子溺水,或者有出海的人发生一点事情,就会把这件事情神化嘛,觉得是水鬼在作怪,所以要一起驱水鬼,用连江的土话来讲,驱水鬼,就是‘洗江’啊。”

  所谓仪式,其实也不需要特别准备。划龙舟的青年人各自比完赛,在傍晚一起乘着龙舟,将船从近海一直划到很远的外海,尽量扩展范围,把“地盘上的脏东西”驱除“干净”。“驱水鬼”过程中,大家双手握桨,不断将木桨插入海中,泛起大浪,齐声喊着,“吼啊吼啊!”“走啊走啊!”郑许笑道,“声音很大啊!真是很大声。”

  第一次参加驱水鬼仪式,郑许只觉得“很好玩”,跟着大人们“见识这种仪式”,看着大人们怎么做,自己就怎么做。连续参加三年后,感受变了:“有一种使命感,为村子里一方保平安,自己也做了小小的贡献”。

  在郑许看来,大部分村里的青年,都是为了参加“驱水鬼”仪式,才会回来划龙舟。

  而郑许对龙舟的喜爱,源自幼时难忘的一幕。1996年左右,5岁的郑许参加过一场给龙头“点睛”的仪式,“每条龙舟都有配一个龙头,给龙头涂颜色的时候,点睛的这一笔很关键,点上眼睛,就相当于活了,这个仪式非常热闹,当时我爷爷还在世,我看他给龙头画眼睛,印象很深,记得很牢。我们对大海很敬畏,对龙舟很重视。”

  被郑许爷爷画过眼睛的那尊龙头,二十多年过去后,依然被村人当成重要的灵物,在端午节前后,被供奉于村庙中。

  黄家殿老先生,经历丰富,当过渔民、农民,进过工厂、军营,为连江编写过近百万字的村史。如今,他正与自己的学生黄凤清女士,一起编写新的镇志。

  说到“船头”,黄家殿老先生也充满了敬畏:“在这船头,你们会看到很多装饰,画有太阳、海浪、虎头这些,对渔民来说,这就意味着‘天、地、水’,太阳代表天,老虎是地上跑的,海浪就代表水。天、地、水俱全,就是精灵呐,船是有灵性的。”

  作为船头“点睛之笔”的船眼,对于出海的渔民来说,更为神圣。“如果岸上有人过世,船停泊在岸边,一定要用布将船眼遮起来,用衣服也行,总之不能让船眼看到。不太吉利的东西,船眼要‘回避’,不能看。”

  但是在出海时,就不太一样了。渔民在海上行船,碰到落海之人是常事,甚至还会遇到飘来的浮尸。

  “海上,船眼要睁得大大的,一看到需要帮助的人,就马上去救他。海上的神明,会在海上救人,船眼看到,就是神明看到,渔民也要去见义勇为。”连江渔民称海上碰到的浮尸为“海马”,若是出海时碰到“海马”,定会将其带回安葬,记住其衣着,以便有家人来寻。

  按照黄家殿老先生的说法,“行船走马三分命,在海上,大家有礼仪,行船要相互避让,遇险要互相帮助。有人落海,不论是死是活,都要抢救,死的,放在船旁边,给他用布盖好,上岸后如果无人认领,就给他埋葬,这也是一种人道主义。”

  渔船于渔民,如手足相伴,他们认为船上处处有灵,人乘船行驶于海上,要与神灵相伴。

  造船过程中,每个关键部位,钉龙骨、竖桅杆、装船舵、绘船首……都要认真地“择日”做仪式,大家全部到场,以使得渔船成为平安的灵物。

  据郑许说,自己村里百分之八、九十的船,都是一位“很老的老人家”造的,“现在他已经不造船了”。这位老船工,名叫郑仕爱,如今,近海捕捞作业减少,使用传统渔船的需求也大大降低,他用一身造船的手艺,最后为村里造了两艘纪念“船模”。

  郑仕爱看着自己做的船模,动情地说,“船上很多内容,还有十二种动物,十二生肖,都在船上。”

  提到船上“十二生肖”,郑仕爱耐心地一一道全:“你看船头,是老鼠,因为老鼠很机灵,他要在船头领队。船身后面那个红色的地方,可以拴其它船和锚,是牛头。船头的破浪板,画有虎头,猛虎出山,船也可以乘风破浪。兔子是车辙两边的蓝色架子,像兔耳朵,车辙控制帆,船通过帆可以像兔子一样灵活地在海里跑。

  龙骨是一条船的根本,钉龙骨是最大的仪式,我们这儿叫‘定网’,要认真选日子,用红布包住龙骨中间,龙骨像龙一样,是神。蛇是船上那条红色的线,我们叫作蛇线,船的载重不可以超过蛇线,不然就要出问题。蛇线以下的黑色部分,是船在水里行走的部分,就是‘走马’的马。

  桅杆上挽绳索的地方,是羊角。绳索控制帆,要通过一颗又一颗的滑轮,滑轮就是猴子,会爬高,带着帆布爬上桅杆。

  我们这儿船都是隔水舱,船舱高度不一样,所以甲板连起来不是平平的,而是鸡冠形的。还有甲板下面,有一块二十多米宽、大概四寸深的空间,叫作狗坑,风浪大的时候,这个构造,可以帮助船身维持平衡,就像我们农村,很多家里会养狗帮忙放哨。

  有时候下雨,船上会有积水,船舱下面的水槽,就是猪艚,它可以把落到船上的积水蓄起来,再引流到船身外部,这样船才不会沉。”

  对渔民来说,出海打渔,生死难料。不论船工如何精心精艺,渔船难免存在安全隐患,多多烧香拜神,才能求得精神寄托。

  与黄家殿老先生一同编撰镇志的黄凤清女士,从小就生活在连江定海村,她的丈夫是位船长,已经跑了三、四十年的船。“我老公现在还在跑船,从木质的小舢板跑到三万多吨的大铁船,新船出海前,很讲究,要为神明‘做供’。”

  “做供”时,妇女们最为忙碌。赶早去市场购买新鲜食材,回到家中认真烹饪,菜肴是为神明做的,全鸡、全鱼、鱼丸,都是当地吉利的食物,通常做十碗供品,称之为“十供”。“十供”有讲究,鱼一定要全鱼,不能少头少尾,梨、螃蟹等食材,则被视作忌讳。

  “十供”做好后,妇女们会带着供品去庙里烧香,供奉神明,有的人还会将全村庙宇尽量走遍。黄凤清说:“去庙里,要禀明神灵,船做好了,哪一天下水,祈求顺顺利利,保佑发财。”

  待妇女们为村庙中的神明做完十供后,船主和船员也聚集在海边码头,一起进行“下水仪式”。仪式由船主为神明奉上“十供”,点燃香烛,而后请道士举行相关科仪。这种仪式,请道士的价格不菲,但对船主来说,尤为必要,因为在“做供”时,道士会给所有的船员画“符”,这些“符”可以为全体船员“驱灾辟邪”。

  “出海这天的下水仪式特别重要,不能有任何差错,比如说今天这个吉日,有船员的生辰八字跟吉日相冲,那可不好了。但出海人多,很难一一卜算,所以道士会给每个船员都准备一道符,相当于给大家都戴上‘令牌’。即使有生辰八字不妥的,戴上符就表示已经跟神明‘报告’过,化解了,有备无患。”黄家殿老先生补充道,“这都是渔民的精神寄托。”

  道士法事妥当后,船员们纷纷烧金箔纸,燃放鞭炮,以求诸事大吉。“其实这些仪式,也是一种团结大家的力量,不然有人觉得潮水不行,有人嫌太阳大,出海总有各种各样的顾虑。通过仪式,大家会知道整个团队目标一致,才会齐心好好干。”

  渔业技术的发展,消除了渔民出海的部分紧张心理,但神明信仰给渔民精神上的力量,仍然难以被完全替代。如果遇到不符合传统之事,还会特意“向神明询问”。

  新船出海当天,大家都非常谨慎,女性登船,是一项不成文的禁忌,随着人们生活观念的改变,越来越多的女性参与生产工作,禁忌与生活之间,也会偶有矛盾,对于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,黄凤清讲到一段有趣的经历,“也不是说女性不能上船,主要是要请示神明。”

  “1993年,我老公他们八个人合伙,在浙江金清新造了一艘500吨的钢质船,我与轮机长的爱人也在金清照顾家人生活。当时新船造好,准备要开回来,按照传统我们是要坐车回的,但男人不放心,有的建议随船一同回去,有的又担心新船第一趟,有女人会不会不好。后来,他们就想到去问神明,我们两个家属能不能搭船回来。

  当时找了一位‘灵媒’,他会抽烟、入定,然后闭上眼睛,跟神明对话,请示神明。结果神明很开放啊,说可以啊,有男有女更好,我们两个可以一起搭船回去。然后那次我们一起随船回来,船员八个加上我们两个女的,共十个,十全十美,高高兴兴,平平安安。”

  得到神明如此“开明”的指引,对常年需要出海作业的家庭是极为可贵的。在连江的渔村中,如果丈夫要外出跑船,夫妻难免聚少离多。

  船队出海前,女人们会日夜不停地编网、补网,为船队提供足量的生产工具。除此之外,仔细地为神明做好“十供”,也是满载爱意的精神寄托。

  有时船队去到浙江、上海等地,船员会为家人带回各式各样的新奇礼物,“以前上海那边,有花露水,很多东西,我们这边都有老公带回来的,很早就见过,都见过。”但对她们来说,再多的礼物,也不如男人们平安归来重要。

  黄凤清说:“跟男人一起出海,能够照顾家人很好,就像神明说的,有男有女挺好。我们船停在浙江的时候,可以给大家煮饭,女人很会处理海鲜,知道小鱼怎样炸了好吃,还会做福建这边的荔枝肉,酸酸甜甜的口味,很开胃,当时租在浙江的房子,门口有条河,很多小孩子在家门口玩,也会来吃我们做的菜,那边小孩子都没吃过福建这边的做法,他们很爱吃。但是在海上就辛苦些,船上有风浪,会晕船,能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,男人们在船上要做工,捕捞,特别忙碌。”

  渔民对神明依赖性最强的时刻,是在出海的过程中。出海生产时,渔船,就成了流动的神庙。

  比较讲究的船主,行船几日后,会“请神”上船,即是将所信仰神明的香位,供奉在船员的生活空间“八角区”。如此,出海过程中,依然可以每日奉祀,危难之时,可以得到及时护佑。

  在渔民看来,自己和神明的关系非常密切,“经常去拜拜,已经很熟悉了嘛”,所以“请神”之事极为普遍、简洁,很多时候,也是由家中女性代而为之。

  黄凤清讲:“把神明请到船上去,需要一个香炉,竹子做的也可以,商店买的也可以,如果有时候出海很着急,拿个罐头瓶子也可以,里面放上沙子或大米,这样插香就立得住,我们通常去妈祖那边烧香,用菜品供一下,告诉神明要出海,想把妈祖娘娘请到船上去,然后用纸包上香灰,撒到沙子或者大米上,一点点香灰就好,有个意思就行。”

  如果船主将船转卖,定要与新船主沟通,是否愿意继续供奉自己请来船上的神明香炉。如若新船主有自己家的香炉,或不愿供奉,老船主卖船前,还要烧香禀明神明易船之事,妥当地将神明“请下船来”。

  也有渔民说,“有时候不用香炉也可以,去庙里用纸包些香灰,出海时带在身上就好,会灵啊,一点点就有作用,家里女人烧香供神仙时就会带点回来。”一撮小小的香灰,在渔民心中就是神明的象征,是令人心安的护身符,使自己在海上遇到风浪时,能够获得神明及时的护佑。

  “请神到船上去,很重要。渔民很辛苦,过去大家对坏天气,都是不懂的,可能早上出海,突然起个暴风,人就没了,所以说出海的人,只有三分命。在海上,我们抗击自然的能力弱,自然要拜神,获取精神安慰。大风浪来的时候,船老大都会先跑去点香,其他人赶紧作业,按照科学来说,做过这个仪式,人的精神会饱满、振奋,心安了,手也不抖了,心理承受能力也变强了,很多时候就能度过难关,战胜死神。”黄家殿老先生讲道。

  而出海归来后,女人们也要忙前忙后,再次为神明做供品,烧香纸,与神明“沟通来往”。黄凤清说:“这边出海捕的海鲜很好吃,连江人都会喜欢,很新鲜。如果捕得多,那就是‘渔利大获’,一定要‘做福’酬谢神明,谢谢神明给指点,才让我们捕了这么多鱼。那渔获比别人少,也要‘做福’,人家有渔获,我没有,说明自己对神明心不够诚,要马上弄些金箔纸烧给神明,表达诚心,请神明帮帮忙。”

  如今,连江一个县城的渔业产量,已经位居全国第二,在这里可以轻松地找到肯德基、星巴克这种连锁品牌商店,水产养殖业的发展,让更多渔民可以常居陆地。但即使回到陆地上,大海,依然是渔民“家”的一部分。对大海的敬畏,对神明的虔诚,依然在渔民的精神世界延续。从渔船到出海,神祇,无处不在。

  (本文部分内容及图片来自于2014年至2016年的田野调查,感谢厦门大学张先清教授的指导与支持;其他来自于2018年6月、2019年9月两次田野回访。感谢文中出现的所有报道人,以及他们在文稿修改过程中的勘误与包容。鸣谢郑子辉、林建材、郑仕伟、郑德钗在访谈过程中给予的帮助。)